缅怀杰出的医学大家翁心植院士

今年五月十日，我院隆重举办了翁心植院士诞辰一百周年纪念活动。院领导和几位院士都发了言，共同缅怀和追思了我国杰出的医学大家、中国控烟之父、著名的医学教育家翁心植教授，高度评价了他对我国医学事业的发展起到的重要的推动作用。

两周前，呼吸党支部书记杨媛华给科内老同志群发了微信，通知大家，科里要组织一次活动，要请老同志们谈谈与翁老在一起共事过程中，工作、生活和学习上的点点滴滴，给科里年轻人一次受教育的机会，把科室长期积累的文化传承下去。这项活动得到了老同志们的一致赞成，大家都以很高的热情来参加会议。

6月26日，我非常高兴地与新老同志们相聚了，共同缅怀这位北京呼吸疾病研究所先驱、创始人、开拓者，为医学事业做出巨大贡献的院士翁心植，我们习惯称呼的翁老。通过这个会，要让年轻的医务工作者一是了解翁老是如何成为医学大家，成为杰出的教育家和医学科学家的；二是希望年青人学习他为医学事业执着的奉献精神；三是激励年轻一代传承优秀文化，发奋图强，自强不息，勇于创新，为我国医学事业多做贡献。

翁老是一位博与精兼备的医学大家，他严谨的工作态度，丰富的医学知识和临床经验，令医学界内人士佩服。他年轻时就发现和诊断了我国首例高雪病，首次总结了白塞病的内科临床表现，并在寄生虫病的防治方面均有建树。我有幸在翁老手下学习工作成长了三十余年，特别置身感受到翁老扎实的临床功底和严谨的学术风范。下面我从医学、教学、科研三个方面与大家分享。

一、杰出的医学大家

七十年代初，翁老开始主持大内科工作。我们当时还是年轻的住院医生，临床知识和经验都很少，尤其是对于疑难复杂的病例认知甚少。记得有一位二十岁的女性患者，从外地来京求医，主诉发热一周，高热二天，伴有颜面皮疹和关节红肿。住院检查后发现血沉快，γ球蛋白高，有肝肾功能异常。当时的实验室条件简陋，能检查的项目少，我们年轻医生都不知如何考虑诊断。第二天，翁老来查病人。他仔细地询问患者的病史和进行查体后，给我们做了分析。年轻女性，既往体健，无慢性肝病、肾病史，目前有发热、皮疹、肝肾功能异常，多系统出现问题，那么诊断思路要有整体观，运用一元论思维，应该考虑结缔组织疾病的可能性大，建议查血中红斑狼疮细胞。化验报告结果回来以后红斑狼疮细胞果真为阳性，最终诊断为系统性红斑狼疮--SLE。由于诊断的及时、准确，患者经治疗后病情很快好转出院。患者和家属都非常感谢！我们这些年轻医生真是从心底佩服翁老的临床经验和水平！

翁老在一次全科大查房会上，又提醒我们，一元论的思维，不是适用所有的患者。例如，一位八十多岁的老年人，一年前患脑卒中，十年前诊断有冠心病，二十年前患有肾炎，三十年前曾患肝炎，治疗效果都不错，应该考虑他是一身多病，不能勉强地用一元论思维，应该用多元论解释，故临床诊断思路，要因人而异，因病而异。要密切结合病人的病史、症状、体检和实验室检查，进行全方位的思考，个体化思维，缜密进行诊断和鉴别诊断。有了正确的诊断，才可能有正确的治疗。翁老这位高人的指点和教导，使我们年轻医生受益终生。

今年五月份，一位朋友介绍来一位病人，男性，57岁，双面颊部皮疹，胸部CT示：双肺间质病变，双肺弥漫性网络样改变。在免疫学检查项目中有多项异常。我当时想到会不会是CTD-ILD（结缔组织疾病伴肺间质病）。于是我请风湿免疫科的路跃武教授会诊，最后，路主任告诉我，这个病人诊断为：无肌病皮肌炎，抗合成酶抗体阳性，是一种自身免疫性疾病，而双肺的病变实际上是一种全身性疾病的肺部表现。

在翁老的《翁心植传》中也记载着翁老对疑难病高超的诊断水平。我们也听翁老讲过的一个病例。一位18岁的青年，骑自行车下坡时摔倒，导致下肢小腿骨折，经骨科处理后良好，两周以后出现发热，体温在39度以上，使用多种抗生素，实验性抗痨治疗均无效。后怀疑骨折部位的骨髓炎，经检查后除外，但仍高热，一直发热四个月，体征和各项检查均正常。请翁老查病人：患者长期发热，一般情况好，满面红光，肥胖（四个月长了20公斤），毛发丰盛，双侧臀部、小腹部紫纹，加上满月脸，向心性肥胖，浓重毛发。翁老说，这是典型的柯兴氏综合征，是外伤以后发生的柯兴氏综合征并高热，可能是视丘与垂体附近病变所致，可能是外伤后血管慢性渗血所致，造成丘脑部血栓，致中枢性高热。翁老神奇的医术的病例真是举不胜举。1996年12月，中华医学会决定提名他为中国工程院院士候选人，这是对他大半生的医学成就、学风道德高度的评价。1997年，翁老当选中国工程院院士，当时的医药与卫生工程学部共有65名院士，他是惟一的“大内科”院士。所以说翁老是一位杰出的、名副其实的医学大家。

二、杰出的医学教育家

翁老是当之无愧的教育大家。翁老在30多年前曾半开玩笑地说，将来我培养的学生都会成为北京市各大医院呼吸科的学术带头人。三十年以后的今天，翁老的话得到了验证。他的学生中，院士王辰现在是中国医学科学院院长、北京协和医学院校长；黄克武是北京朝阳医院呼吸与危重症医学科副主任、学术骨干；王浩彦是北京友谊医院呼吸科主任；张杰是北京天坛医院呼吸科主任；聂秀红是北京宣武医院呼吸科主任；吴赛珠是南方医科大学南方医院心血管内科副主任；还有翁老学生的学生如王辰博士的学生杨媛华、张黎明、方宝明、詹庆元、翟振国等都已成为呼吸界的学术骨干；张杰主任的学生郭伟现在是天坛医院急诊科主任。还有一些我不知道的学生数不胜数。

自1980年翁老创办了全国呼吸专修班，向全国输送了上千名呼吸专业医生，他们现在都成长为当地医院呼吸专业的骨干和管理者。

所以翁老是当之无愧的医学教育家。

三、杰出的医学科学家

翁老是“中国控烟之父”，两度获得WHO颁发的控烟金质奖章。70年代初，由于国家需要，翁老和一大批知名老专家（蔡如升、段生福、于润江、倪子俞等）开始对呼吸四病进行研究。呼吸四病是指感冒、慢支、肺气肿、肺心病。北京朝阳医院被卫生部指定为全国呼吸病防治研究基地之一，翁老为负责人。

1979年朝阳医院成立了北京市呼吸疾病研究室，1981年与吴英恺院士一起创建了北京心肺血管医疗研究中心，1985年独自建制了朝阳医院呼吸科（从大内科分出来），1986年成立了北京市呼吸病医学研究中心；1999年建立了北京市呼吸疾病研究所。从开始到创建呼吸疾病研究所历经了30余年。

慢性肺心病是慢阻肺的晚期并发症，严重威胁着人民的健康，对于难于治疗和难于获得成果的慢性肺心病，许多人都望而却步，但翁老于1972年开始，就毫不推辞第承担起慢性肺心病的研究、科研。他一直担任着华北和北京地区肺心病防治组领导，指导并联合全国同道一起搞科研攻关，制定了慢性肺心病的诊断标准，包括影像学X线、超声、心电图等，病情分级和疗效判断。这些标准化的诊治标准极大地推动了慢性肺心病、呼吸衰竭抢救水平。许多诊断标准延用至今，仍在临床应用。

翁老率先将肝素用于慢阻肺和肺心病的治疗，这项治疗比国际早15-20年。翁老的研究里，包括王辰、王浩彦、张杰等的研究课题，都是血管扩张剂降低肺动脉高压、降低右室负荷的研究。杨媛华也参加了“七五”和“八五”国家医学攻关题目研究内容。

经过十余年的艰苦努力，终于把肺心病的病死率由原有的35%降至12%左右。

翁老是值得敬佩的医学科学家。

已故前卫生部长陈敏章同志在翁老从医50周年暨学术论文集出版之际的贺词中写道：我们从中可以看出一名医生的艰辛和执着，一名医生的成就与贡献，一名医生的责任感和崇高境界。希望它对年轻一代医学工作者能起到启示和激励的作用。

所以，翁老对他热爱的医学事业始终如一，持之以恒，并在医疗、教育和科研方面做出了杰出贡献。在呼吸疾病研究所成立之时，翁老说，发展呼吸学科是我不懈的追求，建立一个高层次的医疗研究机构——北京市呼吸疾病研究所是我多年的愿望。作为北京朝阳医院呼吸专业各个发展阶段的领导，我经历和见证了它从无到有，由气管炎组到呼吸疾病研究所的全部历程。通过三十年的不懈努力，1999年6月，北京市呼吸疾病研究所终于诞生了，深感欣慰。我培养出以硕士、博士为主体的呼吸专业人才梯队，其中不少正在成为当今呼吸界的学术带头人。

翁老的一生是不忘初心与爱同行，与自己所热爱的医学事业同行，历经既艰难又辉煌的一生。

最后，我用翁老在他的院士回忆录中的结尾语与新老同志们共勉：

磨难对人也是一种财富和锻炼。我殷切期望年轻的医生们，在成长的道路上勇于接受挑战，不断完善自我，当一名胸中怀有仁慈之心，技术精湛，全心全意为患者服务的高尚医者。

北京朝阳医院原呼吸科主任  张洪玉